【抗疫前线】武汉一线院长专访：严守抗疫“最后一公里”

提高重视，时刻警惕。
截至3月18日0-24时，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报告新冠肺炎（COVID-19）新增确诊病例34例，新增死亡病例8例（湖北8例）。而在中国以外，根据世界卫生组织18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累计确诊病例已经超过了20万例。
眼下，中国疫情已经得到了大幅有效的控制，那么，在之后的救治中，还有哪些防护措施需要继续保持和优化？如何识别并安全顺利地救治非新冠肺炎患者？医院未来还应在哪些方面提高传染病防控工作？为此，“医学界”特别邀请到了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附属协和医院副院长黄恺教授，为我们做以解答。
01 早发现、早治疗非常重要
在新冠肺炎救治方面，黄院长特别强调了早发现、早治疗的重要性。
早发现，不仅是指要通过对患者的实验室检查、核酸检测以及肺部影像结果，判断其病情的严重程度，更重要的是，如果是轻症患者，还要时刻关注其转为重症或危重症的可能，尽量将治疗关口前移。
具体来看，应主要关注以下几类人群：
·         年龄在60岁以上，存在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慢性阻塞性肺病、间质性肺疾病、风湿免疫系统疾病等基础疾病的患者；
·         接受肿瘤放化疗、免疫抑制治疗、器官移植后、血液净化等的患者；
·         孕产妇。
在预警指标上，也可以注意监测以下几点：
·         轻型、普通型患者的症状一般不明显或较轻，当他们在短时间内出现胸闷、憋气，呼吸困难及体温升高等变化，特别是给予氧疗后氧饱和度仍低于93%；
·         化验指标出现进展性恶化的；
·         胸部影像学改变提示肺部病变面积扩大的。
如果出现这些情况，提示病情正在向重症发展的危险。医务人员应时刻关注以上人群和预警指标。
对于轻症患者，黄院长则强调，“新冠肺炎对大多数轻症患者而言具有自限性特点，许多轻症患者可能不需要进行专科治疗就可以自愈，但这个前提是这些患者本身就具有较强的免疫力，这样才使得他们有“资本”和病毒抗衡。所以，轻症患者一定要在平时加强自身的免疫能力，可以通过健康规律的生活作息、均衡全面的饮食习惯以及相关的药物来辅助和保持。”
在重症和危重症患者的治疗方面，黄院长和其团队在其最新发表在《中华心血管病杂志》上的研究中提到，COVID-19合并心血管疾病（CVD）的危重患者和死亡患者，体重指数（BMI）值普遍偏高。
“BMI值偏高，是患者营养代谢异常的表现。对这类患者（尤其是特别肥胖患者）而言，机体处于慢性炎症状态，如果再经受一次病毒的“打击”，其病情会更严重。另外，病毒一旦入侵体内，除了会对肺部造成严重损害，还会引起全身多个器官相继受损，进而对患者的心血管系统及其他身体系统造成长期影响。所以，对于这部分患者来说，我们尤其要重视，密切观察病情变化并积极处理。“黄院长说道。
除了BMI，40%-50%新冠病毒合并CVD患者会出现心肌标记物水平升高，但大多数并未出现心脏收缩功能急性降低等严重情况。另外，当患者的炎症系统被激活后，其心梗等的发病率可能会随之增加。不过从目前已有的数据看，新冠病毒主要损害并直接导致患者死亡的靶器官是肺和呼吸系统。
“这可能是由于新冠肺炎是病毒感染性肺炎，其致病作用、对细胞的损害作用更多依赖于免疫系统的调控，且由于病程较短，所以还未显示对CVD患者产生显著影响，当然，它对CVD的长期作用仍有待研究。”黄院长解释道。
另外，黄院长还提到，ACE2作为病毒进入细胞的主要途径，在心脏中表达程度最高，其次是肾脏，在肺部和肠道等部位都有表达。以往的SARS动物模型显示，感染SARS的小鼠，其体内ACE2表达会有所减少。但目前，我们还缺少新冠肺炎患者体内、尤其是肺部ACE2表达的相关数据，也不清楚ACE2表达变化会对肺泡功能带来哪些影响。
而对于新冠肺炎防控期间血管紧张素转化酶抑制剂（ACEI）的使用，黄院长则表示：从目前和其他一线医生的交流情况看，轻、中型肺炎患者继续使用ACEI未出现肺部炎症加重的情况；部分重症患者在症状好转后继续使用RAS抑制剂也没有观察到病情再次加重的变化。这些观察结果和3月12日欧洲高血压学会发布的相关推荐是一致的。
因此，目前对于新冠肺炎患者ACEI的使用，应以已有指南为主，只有在做了大规模的临床研究之后，我们才能有依据来决定是否应该调整。
02 做好防护是一个双向的互利过程
在谈及医护人员的自我防护时，黄院长表示，目前，在防护物资基本充足的前提下，如果医护人员能够严格按照规范自我防护，基本可以实现零感染。
但是，黄院长也指出，不仅是医护人员，患者自己也应提高防护意识，在思想上对防护措施予以重视，尤其是尚未表现出感染症状的病毒携带者。勤洗手、戴口罩是必须时刻保持的良好卫生习惯。“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他人负责。”黄院长说道。
而对于医院来说，预检分诊则是防止感染者混入普通门诊的第一关，它是指将疑似患者筛出并按流程进行就诊或隔离。
具体来看，预检分诊的流程包括测量体温、详细询问流行病史、登记相关详细信息、健康宣教等等。
在这里，黄院长尤其强调了对非新冠肺炎患者的判断和救治流程：
首先，我们医护人员要时刻保持警惕，做好自我防护。
其次，不能仅从患者是否发烧来判断其是否感染了新冠病毒，还应该结合实验室检查，如外周血白细胞总数、淋巴细胞计数是否减少；胸部影像学检查，即是否出现了多发小斑片影及间质改变，有没有多发磨玻璃影、浸润影等；
最后，如果有必要，还应当进行病原学检查。只有掌握了这些指标，我们才能确定是非新冠病毒感染者，也才能放心地将患者从观察病区转到专科病区，进一步治疗，避免交叉感染。
此外，针对此前多名眼科医生不幸离世的原因，黄院长解释道：
一般眼科医生在为患者做眼底检查时，都会离患者比较近。医患的口鼻都非常贴近，未釆取防护措施或防护措施不足的医护人员非常容易被处于传染期的患者（包括无症状感染者）呼出来的病毒所直接传染。
所以，对于眼科医生来说，一方面要做好基础的防护，包括穿防护衣、戴口罩和防护眼镜等；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加一些对检查项目的防护措施，比如可以在仪器之间做一个挡板。当然，医患双方都带口罩是基础。
03 医院未来应更加重视传染病防控
谈及这场突发的新冠疫情对医院管理方面的启示，黄院长讲道：“越大规模的隔离防护措施，成本也就越高。我们今后应当时刻保持警惕，尤其是在传染病的防控方面，一定要做到在早期就将其'熄灭'在摇篮里。”
·         具体来看，首先，要提高医院的传染病防控能力。一是要加强基层医护人员的传染病和流行病防控意识，一旦发现可疑或典型症状，必须立即报告，充分发挥医护人员在传染病防控中的重要作用；
·         其次是要加强平时的应急演练和推演，不仅在突发事件时，更要在平时就通过全员培训，百分之百落实防控和防护的工作流程和要求，抓紧基层疫情防控关键要点，并做好信息汇总、上报等工作的演练。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在应对突发事件时的工作有条不紊；
·         三是要利用信息化技术，充分利用远程问诊、物联网监测等工具，为社区网格筛查、排查、管理提供适宜手段。
“从目前来看，中国的新冠疫情得到了大幅有效控制，但保持必要的警惕仍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黄院长说道。